警钟！两天三人落马，竟是“市委书记夫妻＋妹妹”

官员出问题，权力过大又缺乏有效的监督和制约是主要原因。个性张扬的杨懿文出事，偶然中有必然。

|作者：长夏

|编审：劳灵格

11月18日下午，三湘风纪网先后发布常德市委书记杨懿文与长沙市公安局党委副书记、副局长李湘江接受审查调查的消息。

三湘风纪网是湖南省纪委省监委官方网站。值得注意的是，这两条消息的发布时间仅相差半个小时，杨懿文与李湘江则是夫妻关系。

杨懿文今年55岁，履新常德市委书记刚刚7个月。他与妻子同日落马，再次震动当地官场。

杨懿文或事出长沙、娄底

杨懿文是湖南汨罗人，1987年参加工作后便长期在长沙发展，从一名基层民警成长为中共长沙市委办公厅综合调研室正科级研究员。

1995年6月，杨懿文被提拔为共青团长沙市委副书记。这是一次不太寻常的“飞跃”：他从晋升正科级到晋升副处级，仅历时5个月。

2000年到2007年，杨懿文又先后到长沙市招商局、外经贸委、外贸局、商务局等部门工作。后来主政长沙县时，他大力发展招商引资，或许正是源自这一时期的工作经验。

2009年1月，杨懿文升任长沙县委书记，此时他还兼任长沙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党工委副书记。

长沙县有着“中部第一县”之称，是湖南省的工业重镇。杨懿文就此迎来他仕途中的第一个“高光时刻”。

在担任长沙县委书记的七年里，杨懿文政绩颇丰：长沙县的GDP增速始终保持在10%左右，稳居“中部第一县”宝座。2014年，在全国县域经济基本竞争力百强县排名中，长沙县首次挺进“全国十强”，从10年前的第65位发展到当年的第9位。

·2015年，时任长沙县委书记的杨懿文在一次会议上介绍长沙县发展成果。

招商引资和项目建设，一直是杨懿文的工作重点之一。2010年，投资170亿元的恒广欢乐世界城市商业综合体全面动工；2015年，长沙县在香港举办推介会，对外发布8个现代服务业平台，投资金额达1650亿元……从当年的新闻中，不难感受到长沙县的投资和建设力度。

“项目成就了长沙县的发展，要以改革的精神研究推进项目建设。”在2014年的一次领导小组会议上，杨懿文如是说。

2016年3月，杨懿文又迎来了一次超常规的提拔，从享受副厅级待遇的长沙县委书记岗位，升任湖南省地级市之一的娄底市市长之职。

娄底是全国典型的资源型城市，盛产煤炭，钢铁产业发达，被誉为“百里煤海”。杨懿文以“深化安全生产”“摆脱资源依赖”等为由，大举推进煤矿关停。

到2016年底，娄底已关闭425家煤矿、120多家非煤矿山，将煤炭产能由1600万吨压缩到800多万吨。

·担任娄底市长期间，杨懿文检查煤矿安全生产工作。

“那么多煤矿关闭了，那煤矿工人该怎么办呢？”在2018年全国两会上，有湖南媒体就此发问。杨懿文表示，要走一条绿色可持续发展之路，比如发展文化产业。

值得注意的是，在杨懿文的规划中，娄底的转型发展仍然离不开他的老经验——项目建设。谈到文化产业时，他举例说，恒大跟娄底合作开设了足球学校，“准备在娄底建设100个足球场”。

另据湖南媒体报道，杨懿文一到娄底就推动全市展开“项目建设大比拼”，仅2016年，就有696个重点项目完成投资720亿元，超年度计划15%。

同时，娄底还组建多个政府性融资平台，特别是“用好PPP模式（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进行中心城区路网完善与道路提质改造。

·2020年，时任娄底市长的杨懿文到一处项目调研。该项目被视为要“打造娄底新地标”。

2021年4月，杨懿文到常德担任市委书记。常德是湘北重镇，经济总量、管辖面积均高于娄底。在这里，杨懿文主政长沙县时提出的“招大引强”，又成为了常德发展的关键词。

在4月初的专题党课上，杨懿文说：“要着力抓好招大引强。旗帜鲜明树立大抓项目、抓大项目导向，把招商引资特别是招大引强摆在重中之重位置，在全市上下营造以项目论英雄的浓厚氛围，加快招引一批重大项目。”

一名常德当地媒体人士告诉《环球人物》记者，由于杨懿文到常德只有半年多就落马，普通市民对他没有建立什么印象。但在当地媒体圈不少人士看来，“招大引强”的施政纲领，令人心存疑虑。

“这一口号与国家倡导的高质量发展显然是不太吻合的。此前常德的施政纲领是‘产业立市’，常德人在一个很实的口号下工作、生活多年，对‘招大做强’之风不太适应。”该媒体人士说。

·11月10日，杨懿文在常德市财税收入工作调度会上发言。

杨懿文下属及妻、妹均被查

落马前，让杨懿文第一次“名扬全国”的并非政绩，而是一起与农民工有关的舆情事件。

2011年4月，一群来自娄底的农民工在长沙县讨薪时，遭到当地警方殴打和拘留。时任湖南省纪委干部、微博大V陆群（网名“御史在途”）公开为农民工发声，并将此事反映给时任长沙县委书记的杨懿文。

当时，杨懿文给陆群的回复是“一定依法秉公处理”。令陆群气愤的是，向杨懿文报告，“不但没引起重视，还给民工带来了更大的灾难”。长沙县公安部门在之后对外发布的“情况说明”中，仍然声称是农民工“扰乱单位秩序”。

·2011年，陆群在微博上公开批评杨懿文是“心中没有人民”的官僚。

近日接受媒体采访时，陆群坦言，杨懿文的能力和成绩还是不错的，但这些不应该成为他搞腐败的资本和理由。

“这么多的官员出问题，权力过大又缺乏有效的监督和制约是主要原因，个性越张扬、胆子越大、贪欲越盛的人，出事越快。所以，个性张扬的杨懿文出事，偶然中有必然。”

检索三湘风纪网可以发现，今年10月，长沙县政协副主席范新国、长沙县不动产交易中心主任朱宏良也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审查调查。

不寻常的是，案发时，范新国属长沙市管辖的副县处级干部，朱宏良则为科级干部，二人的案件却经湖南省纪委监委指定，由娄底市纪委监委处理。

公开资料显示，范新国在长沙县国土系统工作超过30年，并担任国土资源局党组书记、局长等职务十余年。

杨懿文担任长沙县委书记时，范新国是其直属下属。一些湖南政界人士认为，范新国、朱宏良被查，或许是杨懿文落马的导火索。

·三湘风纪网发布的杨懿文接受审查调查消息。

据媒体报道，就在杨懿文被带走的当天，其妻子李湘江也被带走。二人是大学同学，毕业后都考入公安系统。

起初，和杨懿文一样，李湘江也在派出所担任民警。1988年12月，杨懿文到长沙市公安局担任政治部干部5个月后，李湘江进入长沙市公安局《公安周报》社工作，历任副总编辑、总编辑等职。

离开《公安周报》社后，李湘江先后在公安干部中等专业学校、公安警官培训中心等处担任领导职务，2006年7月进入长沙市公安局党委班子。

去年6月直至落马前，李湘江担任长沙市公安局党委副书记、副局长。有坊间传言称，李湘江的“搞钱”能力很强。

·李湘江。

在夫妻俩被带走的消息公开的次日，也就是11月19日，三湘风纪网又公布了长沙市广播电视台（集团）原人力资源部主任杨文利接受审查调查的消息。

杨文利正是杨懿文的妹妹。另据媒体报道，与杨懿文、李湘江关系密切的多位商人也被带走调查。

担任娄底市长时，杨懿文曾与时任娄底市委书记的李荐国搭班子共事3年多。在娄底一些重大项目的开工竣工仪式上，李荐国与杨懿文频频现身站台。

2020年8月，已调任湖南省社会科学院党组书记、院长的李荐国被调查，其受贿案于今年10月宣判。

根据法院判决，李荐国存在“全家腐”：他在邵阳、娄底任职期间，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人在医药销售、项目承揽、工程款支付、职务晋升等方面谋取利益，单独或伙同其妻子、胞弟及特定关系人收受他人所送财物折合人民币共计2704万元。

·李荐国受审现场。

值得注意的是，曾和李荐国一起在娄底市全市领导干部警示教育大会上观看教育片的杨懿文，也有着鲜明的“两面人”特征。就在11月14日上午，他主持召开常德市委常委会（扩大）会议，还提到“全面建设清廉常德”。

“杨懿文在长沙等地有长时间领导工作经历，全市广大干部群众原本对他是有比较高的期待的。他创造了常德市主要党政干部落马的最快纪录，在全市造成了不小的震撼。”一位常德市民说。

·11月14日，杨懿文主持召开常德市委常委会（扩大）会议。

多对腐败“夫妻档”近年落马

杨懿文是否也存在“全家腐”“夫妻腐”的情况，有待纪委监委的审查调查。不过，近年来，腐败“夫妻档”在落马官员群体中并不罕见。

2019年10月，云南省保山市人民政府副市长、隆阳区委书记耿梅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审查调查。4个月后，她的丈夫，玉溪市人民政府党组成员、副市长蔡四宏落马。

根据目前检方披露的公诉信息，耿梅的违法违纪情节主要与矿产资源开发、探矿权转让、工程项目合作等方面有关。

耿梅与蔡四宏曾是“云南政坛令人瞩目的一对夫妻档的明星官员”。两人都当过县（区）委书记，2013年双双晋升为副厅级干部，也都担任过地级市副市长。

蔡四宏被查后不久，云南省纪委网站刊发文章称，“贪腐夫妻档”再次为全省领导干部敲响了“正家风”的警钟。

·蔡四宏与耿梅。

2020年7月，另一对夫妻档官员在湖北省孝感市中级人民法院接受了审判：湖北省国土资源厅原党组书记、厅长杜云生，湖北省人民检察院原副巡视员张青，分别因受贿罪获刑十一年和八年。

杜云生曾在湖北省国土资源厅工作10年，2015年1月退休，2019年4月被查。据《湖北日报》消息，杜云生家庭持有4套房产。

湖北省纪委监委指出，杜云生“违反生活纪律，不重视家风建设，其家庭成员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造成不良影响”；“违反国家法律，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单独或伙同配偶索取、非法收受他人财物，数额特别巨大”。

·杜云生受审现场。

2020年9月1日和2021年1月5日，曾任四川达州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等职的梅榕及其丈夫、曾任广安市政协主席等职的肖雷，也先后通报被查。

今年6月，四川省攀枝花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认定，梅榕利用自身及其丈夫肖雷的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单独或伙同肖雷、其弟梅某共同收受他人财物折合人民币共计788.754万元。

同时，她还利用肖雷的职权和地位形成的便利条件，通过其他国家工作人员职务上的行为，为请托人谋取不正当利益，收受他人财物共计270.6万元。

·梅榕。

今年7月，中宣部、中央文明办、中央纪委机关等多部门联合印发《关于进一步加强家庭家教家风建设的实施意见》，明确要求把家风建设作为党员和领导干部作风建设重要内容，引导党员和领导干部筑牢反腐倡廉的家庭防线，以纯正家风涵养清朗党风政风社风。

《环球人物》记者注意到，此次杨懿文、李湘江夫妇落马后，《湖南日报》在11月20日头版刊发的《铁拳正风纪 清风拂民心——湖南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工作五年综述》一文，也提到两人被查之事。

·《湖南日报》11月20日头版文章。

文章指出，近5年来，湖南全省纪检监察机关立案12.1万件、结案11.6万件、处分11.2万人，在立案数和处分人数比前五年均增加了一倍以上。此外，纪检监察机关紧盯“一把手”腐败，共查处各级“一把手”4351人。

“全省纪检监察机关将坚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保持‘赶考’清醒，一以贯之落实全面从严治党战略方针，推进新时代纪检监察工作高质量发展，为加快建设现代化新湖南提供坚强纪法保障。”文章最后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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